录昔沉

有人一笑坐生春

【杨修贤/罗非】英伦旧事 (断念番外)

色胆包天的搞贤预警

时间线是杨修贤和罗非都在英国期间

其实配对应该是 我x杨修贤 但不管既然是断念的番外 我就是要打贤非


XXX


我从第一天起就注意到了那个东方来的年轻人。


他踩着点来上人体素描课,慢条斯理地支起画架、铺开画纸,十分慵懒地拿眼睛朝我一瞥,继而在画纸上簌簌地描摹起来,眼底的玩世不恭便渐渐淡去。有时额前的碎发会掉下来遮住眼睛,他便很随意地拨开,目光仍是在我身上和画纸间游移。


通常我需要维持三个小时不动的姿势,早就习惯这份差使的我很懂得打发这段时光:有时我在来之前会背上整首叙事长诗,然后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想;或者找个学生,从他的衣着打扮或五官面容猜想他的生活的环境,人生的境遇——我得坦白,后面这个游戏是从我那不苟言笑的邻居那儿偷学来的。


毫不夸张地说,我的这位邻居先生扫一眼就能把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猜个八九不离十,起先我总怀疑他作弊,那些人其实他都私下认识,但后来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,这人就有那么厉害。而我就不行,只会天马行空地想象,猜到最后自己都觉得离谱——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?我只是想打发时间。


今天的我显然找到了脑海中舞台的主角。


他是这个画室里唯一的东方面孔,却有着一般亚洲人没有的高挺鼻梁,侧影十分好看;他非常、非常瘦削,说实话我都要觉得他骨节突出的手腕随时都会折断;他的眼睛像是懒得睁开,抬眼盯人看的时候显得细长,其实是很勾人的;而那双嘴唇,老天,那是只能用来接吻的,这人却总是不安分地轻轻咬唇,还时不时伸出舌头舔一下,都是无意识的动作,却像是带有浓烈的暗示意味。


于是在我的想象里,他成了日本的王子,举手投足间是锦衣玉食生养得的娇贵气,但执起画笔时却又像个手持武士刀的战士,眼里无他只剩对手。


我不光编造着他的身世,我还要为他吟诵诗歌:


 “我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呢? 

   你比它可爱也比它温婉狂风

   把五月的花蕾摇撼 

   夏天的足迹匆匆而去

   天上的眼睛有时照得太酷烈

   它那炳耀的金颜又常遭掩蔽

   被机缘或无常的天道所摧折

   没有芳艳不雕残或不销毁

   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雕歇 

   你的美艳亦不会遭到损失

   死神也力所不及

   当你在不朽的诗里与时同长

   只要一天有人类,或人有眼睛

   这诗将长存,并赐予你生命 ”


于是这三个小时过的格外的快,简直是飞逝。


我仍记得他画完最后一笔时,朝我勾起眼角时的神情就如同和情人互通心照不宣的心意那般,我几乎要觉得那里头溢满深情了——但这又怎么可能呢?我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罢了。


他收起画架,我穿上衣服;他将工具全放进包里,准备走出教室,我先他一步等在门口。


“您好,先生。”我先开口,语气是强装的镇定。


而他像是非常习惯了别人的搭讪,朝我绽开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,点点头:“您好,漂亮先生。”


于是我知道今夜他将属于我。


我们在狭小的公寓里撕扯着对方的衣服,肌肤相亲,耳鬓厮磨;他摸起来甚至比看上去还要瘦,一层薄薄的皮堪堪遮住他嶙峋却美丽的骨——他是标致在骨不在皮的美人,我喜欢将他翻来覆去从每一个角度去欣赏,而这人也顺从得很,只在开始疼极时轻咬住我的肩,随后便渐渐闭上眼迎合着我的摆弄,时不时探头索一个吻,而我总是甘之如饴。


一切结束之时已是深夜,他向我讨一支烟,便靠在床头满足地享受着余韵。而我枕着他的腹部,想着不久前我就在里面——这个念头使得骇人的兴奋再次淹没我。


“你从哪儿来?”


我突然想起之前的猜想。


“中国。”


啊,果然猜错了——但他吐字很好听,因为叼着烟声音含糊不清,硬是把这两个音节的单词读出点缱绻的柔情。


“你叫什么?”


对,我们滚在一起前根本就没有聊天,但我现在想要慢慢了解他。


“杨。”


Young.


我不懂中文,便以为这是他的英文名,莫名觉得贴切——他就是这样一个美好的少年人,有多年少呢?你会觉得他理所应当什么都不在乎,因为远没到操心的年纪;也会觉得他无所顾忌,因为他有太多的时间,可以尽情犯错;你觉得他珍贵,因为他没沾染上太多尘世的气息;同时你觉得他可怕,因为他不知心痛是何种滋味,便也不顾及是否会砸碎别人的心。


而他果然砸碎了我的心。


那天夜里他并没有留下来,抽完那支烟后他便走了,我没有出言挽留,总觉得这样就像是在角逐中占了下风。


但我后悔了,我就应该在那天不顾一切地留住他,困住他,将他像只金丝雀一般锁进笼中,只供我一人欣赏——但我没有,我放走了他,而他同样像挣脱了束缚的金丝雀那样,飞走了便再也不会回来。


之后他依然每周一次踩点来上课,也依然专注于我的身体和他的画,但我再也不能在教室门口将他截住拐回家里——倒不是他拒绝我,只是每一次都会有个不同的男子等待他,他对他们露出的笑和当时给我的一模一样,于是我便知道他是个没有心的人。


他还是个太年轻的人。


我的邻居对我这么说。


说起来这位邻居也是中国人,我还试图向他打听认不认识这个Young,因为我知道异国他乡的华人总多多少少有点联系,但什么结果也没问到。


这其实也不奇怪,我的邻居平日里不爱与人打交道,平日里会登他家门的除了苏格兰场的警探便只有我了;而那位Young则因为什么,哦,行为不检点,被华人小团体视作异类叛徒——当然他本人完全不在意,因为他到哪儿都能吃得开。


我每见到一个等待他的男人,心中的嫉妒之火便会燃烧得更旺一点——他们会将手环过他的腰肢,我知道那手感;他们会亲吻他的嘴唇,我也记得那触感;他们沉醉于他的含情双目,我知道溺死在其中的感觉。


但同时我也知道,他们没有一个人会得到他,就像我一样。于是我猜他终其一生都会游戏人间,永远不属于任何一个人。


我的邻居却对我摇摇头,说,这种人不动情则已,一动万劫不复。


我倒是不知道平日里看起来不近人情的邻居对感情倒是很有看法,便忍不住显出了惊异的神色。


这是调查犯罪动机必备的技能,他向我解释。


是的,我怎么能忘了这一点呢?我这位邻居在这方面真厉害得很。


既然你人情也如此通透,想必不会像我一样狼狈,为了一个人栽那么大一个跟头吧。


邻居先生像是很不屑似的笑了,说他从不让不可控的感情侵入他的生活,没有任何事可以打断他精密的逻辑——为了证明,他告诉我他和青梅竹马未婚妻一帆风顺的爱情,以示一切都在控制之中。


这人有时真的像台机器,我怀疑他的所有情绪都是带着刻度精准计量过的,比如面对爱人时需要相敬如宾的爱意,就向左转动两格;而听恼人邻居诉说求而不得苦情故事时,需要不失礼的同情,那就向右转动一格。


我猜他永远体会不到像我这样爱到痛彻心扉的苦楚——而我可怜我的邻居,因为这苦楚才是活着的味道。


而这苦楚说到底过于磨人,我终于再无法忍受下去,于是辞去了在这件画室做人体模特的兼职,以期再不用见得不到的人。


最后一天离开时教室门口照例又有人在等他,我本想就这么最后看他一眼便彻底走出他的旋涡,却鬼使神差地在他仍低头整理工具时走上前。


他抬头见是我,狡黠地一笑,倒像是天真的人了——只有我知道他其实什么真心都没有。


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?他仍是我见过的最美的艺术品,美到让人心痛,得不到便想要毁掉,我想到门口人对他投来的灼灼目光,心上便又像是有刀子在割一般,便咬牙切齿地开始怨恨起来。


“漂亮先生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?如果没有,门口有人在等我。”


他笑盈盈地看我。


我在那时猛然间意识到,这人和我的邻居一样,每句话每个表情都是斟酌着计量出来的,恰到好处地爱人,恰到好处地杀人。


我多想伤害这个人啊,但一个没有心的人要怎么被伤心呢?


“我诅咒你终会碰见一个你爱的人。”


太可笑了,但这真的是我知道的能让他最狼狈的方法了。


但Young没有笑,反而是眼神很严肃地沉思了一下,最后道:


“那可太可怕了,我得警惕,一旦发现了就绕着走。”


说完便对我弯腰告辞,朝门口走去,走向另一个人的怀抱。


而这便是我最后一次见他。


再过两年,我的好邻居也搬走回中国去了。


之后很多年我时常会想起这两个人来——说来奇怪,明明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,在我日渐模糊的记忆里却越来越相像,最后重叠在一起,但细想其实也没什么错,他们说到底算是同一类人,有最完美的皮囊却摸不到半点真心,平日里总将旁人看个透底,到自己却喜怒哀乐全都算计着施展——


那么,我诅咒他们都遇到所爱之人。


fin.



之后的事大家都知道了,他们遇见了,彼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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