录昔沉

有人一笑坐生春

【何开心/谢南翔】南辕北辙 12.


12.


何开心想了大半天该怎么坦白,可没想到最后却是谢南翔先开的口。


大半夜的何开心到医院已经快凌晨两点了,在大楼门口给谢南翔打了个电话没人接,便自个儿摸到心脏外科问了谢父的病房,刚要走就远远地看见谢南翔靠着墙往走廊尽头的窗户往外发呆。


何开心思考了一下,再次拿出手机拨通了谢南翔的电话。


只见那人低头从兜里掏出手机,看了一眼,又放回了口袋,何开心这里就一直是忙音。


到底怎么回事?


他三步并作两步就上前,拽着谢南翔的肩把人转过来,谢南翔转头看是他,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: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


“还没问你在这儿干什么呢?”何开心看着那人满眼的红血丝便克制不住升腾起怒气。


“我这不要轮心外科吗……”谢南翔看着何开心肉眼可见变差的脸色,声音越来越轻,最后住嘴不说了。


“接着扯,”何开心上前一步,谢南翔却像是害怕似的也往后靠一步,看得他更生气,“你不是挺能扯的吗?”


“不扯了,”谢南翔揉了揉眼睛,抬头说,“我看你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,我这不是不想麻烦你吗——时间也不早了,你明儿还得上班呢。”


“和我说上班,谢南翔你认真的吗?”何开心恨不能抓着他使劲晃荡两下看看这个脑子里都是些什么,“出这么大事儿你不觉得你需要告诉我一声儿吗?”


“告诉你干什么,又不是你爸。”谢南翔垂着眼睛没看他。


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?”何开心一把揪住了谢南翔的领子。


而谢南翔只是拿手背扫两下拂开了何开心的手,很疲倦似的开口:“我知道。”


“谢南翔,你到底怎么了?你这样有事不说我很担心。”


“对不起。”不皮不开心的谢南翔从没这么顺从地道过歉,何开心一时说不出话来,只能干瞪眼。


“你错哪儿了?”何开心颇为头痛地问。


谢南翔还是盯着鞋尖儿不看他,沉默两秒然后回答:“骗了你。”


何开心揉揉自己的鼻梁,语气也软了下来:“我不是在埋怨你,你说说看你自己这事儿办的——你那帮同事都知道发生了什么,就我一个男朋友傻愣待家里还等你回来,我要是不问陈曦,你今儿一个人守一整夜?像话吗?”


谢南翔像是被他话里的一个词儿戳疼了似的皱眉,而何开心以为他胃病又犯了,伸手就去摸他的上腹,本来就皮包骨的身板还硬生生陷进去一块:“还是没吃饭?你说说你这人……”


“我不光这件事骗了你。”


何开心下意识地不想让谢南翔接着说下去:“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,我去给你弄点吃的。”


刚想开溜就被谢南翔的话止住了脚步。


“今天——”谢南翔想起现在已经是凌晨,便改口道,“昨天早上你来医院复诊,我看见了。”


坏了,何开心暗叫不好,转过身来面对着谢南翔站好。


“我还纳闷儿你复查怎么都不叫上我一起,”谢南翔自嘲笑了笑,“而且你明明和我说早上约了丽萨,我就去找了一趟刘大夫——还真是你,他说你早就七七八八记起了事,这次就是冲着彻底康复的证明来的。”


“谢南翔你听我说。”何开心着急想辩解,可是抓耳挠腮好像又觉得什么也说不出来,毕竟谢南翔说的都是实话。


“你为什么不臭骂我一顿然后让我滚蛋啊?”这时谢南翔问他。


何开心一愣,然后怒气蹭地就升上来了——当他何开心是什么人?偏偏谢南翔还问的一脸认真,没半点调侃或生气的意思,像是真觉得自己十恶不赦还被无罪释放了。


“我觉得你没搞懂我的意思,我不想赶你走,我想和你在一起。”何开心试图向和小朋友讲道理那样和他说话。


“不你不想。”


但谢南翔小朋友显然不是普通小朋友。


“你怎么知道我不想?”何开心几乎是在咬牙切齿了,在所有他能想到的的坦白方案中,这无疑是最糟糕的一种。


然后谢南翔继续扔炸弹:“我爸找过你了对吧?”


一句话又把何开心噎住了——谢南翔是怎么知道的,他爸说的?可老头不是自己说的要对儿子保密的吗?


“我们确实见过,”何开心考虑着措辞,毕竟谢父现在还躺在病房里,他不能显得是在甩锅给一个暂时不能解释的人,“叔叔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,有些话我听了还是有道理的,我们都是为了你好……”


护士站有铃声响起,不一会儿值班护士出来,谢南翔盯着她往他爸房间跑去,神经一下子崩紧了,对何开心说了句:“我去看看情况,你先回去吧,有什么事儿我们明天再聊。”


没听见回答,谢南翔朝后瞥了一眼却看见何开心竟然带着受伤的眼神。


“你要赶我走?”


叹一口气,谢南翔犹豫地伸出手,握了一下何开心:“我赶你干什么?你什么都没做错的,我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——我看你决定也做好了,放我一人想想,行吗?”


说着没等何开心做出反应就走了。


何开心站在原地看着谢南翔在身后关上病房的门,后知后觉地皱起了眉——什么叫他做好了决定?谢南翔到底听说了些什么?


而另一头谢南翔进了病房,看到只是挂完了盐水他妈妈按铃让换一瓶,便松了口气在房间的沙发上坐了下来。


“想什么呢,脸这么严肃?”护士离开后,谢母在他身旁坐了下来。


谢南翔没吱声儿只是摇摇头。


“何开心来找你了,”谢母却语带了然,“怎么没带他进来?”


他猛地抬头看自己老妈,然后认输似的把脸埋手掌里:“你还能不知道?”


谢母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捏了两把,叹口气说:“南南,我和你爸爸也是真心想你好——如果那个何开心真的喜欢你,他就应该知道什么是对的事。”


“可不,他都直接联合老头要把我送出国去了。”谢南翔苦笑。


“我们真的是为你好,那天你爸回来还跟我夸何开心懂事儿呢。”


“懂事儿……”谢南翔咀嚼着这个词儿,撇了撇嘴,“都懂事儿,就我不懂。”


谢母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,自家儿子向来直性子得很,有什么不开心的直接写脸上,要不就嚷嚷着发泄出来,眼下却像是累极打不起半点精神,让人担心。


谢南翔却摆了摆手:“妈你先去旁边躺会儿吧,我一个人守着就行了——到时候我爸好了结果您病倒了,老谢不得抽死我啊。”


谢母还想说什么,却被儿子扶着肩起来好声哄着去一旁的床上休息。


等到什么都安顿好了,谢南翔靠着沙发发了会儿呆,然后掏出手机开始检查邮件——公司现在正被扣着检查,老谢这么一倒下了,大大小小的事儿都得谢南翔兜着,他虽然平日里不管公司,但到底还是被老爹当着接班人养大的,耳濡目染也大致懂个流程,眼下忙里偷闲还要抓紧去找几个人办手续。


他回复了几个邮件,把几个重要的日子记到备忘录上,七七八八忙了及几个小时直到手机快没电了,意识到出来的急也没带线和充电宝的,谢南翔便悄悄起身,准备回自己科室值班室取份备用的来。


当再次回到病房,谢南翔一眼看见了沙发边茶几上摆着个什么,凑近了看是他很熟悉的保温饭盒,一共三个整齐码着。


谢南翔看了一眼房间又马上冲出去,可走廊空荡荡的就和他来时一样。


他回到沙发前坐下,只见每个饭盒都标着是给自己、谢父还是谢母的,做的什么也都分别考虑谢父的身体、谢母的胃口(这人不就见了他爸妈一次怎么连这都摸透了?)和他谢南翔总是可劲儿作的胃,每个人都不一样。


谢南翔塞了一勺山药牛肉粥在嘴里,暖呼呼的咸淡也刚好,嚼吧嚼吧着心里一酸就矫情开了:你对我这么好做什么呢?不照样是要赶我走,送个吃的都不露面。


吃完了东西全身也就都暖和了,血液一股脑冲去了胃里他脑袋就昏昏沉沉,看了眼盐水的量还多,谢南翔便就往后一靠打盹儿去了。


迷迷糊糊也没睡多久他就给早晨查房的医生给吵醒了。


“病人目前状态比较稳定,但还需要继续留院观察一段时间,这段时间尽量避免让病人产生过大的情绪波动。”医生和谢母交代着,谢南翔虽然都懂却也还是很认真在旁边听。


医生前脚刚走,后脚房门就被推一开,陈曦提溜着大包小包旋风一般地进来,手里东西桌子上一摆便问道:“谢叔叔情况怎么样了?”


“是曦曦啊,”谢母笑盈盈地迎上去,“现暂时没什么危险,就是还要观察一阵子——哎呀你看昨天你也帮了不少忙,今天又这么早就过来,多累啊。”


“不累不累,您和谢南翔才辛苦呢,在这守了一晚不好受吧?来我给你们带了点早饭,趁热吃点。”说着从一个大袋子里掏出个牛皮纸袋。


谢南翔接过陈曦递到他手上的面包咖啡,是他一直都挺喜欢的那家店的。


——胃不好就少喝咖啡。


脑子里莫名其妙冒出语音,这句话绝对可以排上何医生叨逼叨排行榜前三。


“怎么了?”陈曦看他眼色不太对,用手肘轻戳了戳他。


谢南翔摇摇头:“没什么,就是之前吃过点东西,先放着吧我留着待会儿吃。那个,谢谢你啊。”说罢把纸袋放下了。


这时陈曦终于注意到了桌子上的饭盒,顿了一下:“何医生……真细心呐。”


谢母觉出气氛有一点不对劲,上前握住陈曦的手:“曦曦你也贴心的呀。”


“哎哟我又不是闹别扭的小女孩,”陈曦说着打开那个给谢母的饭盒,还升腾冒着热气,是熬的浓稠奶白的鲫鱼汤,“这也太香了吧,何医生的手艺原来那么好!阿姨您喝鲫鱼汤吧,热腾腾还滋补——嗨您看我带的都是些什么,不会做饭只能去外头买。”


谢母吃早饭的当口,谢南翔问陈曦:“帮个忙成吗?帮我把妈送回家去,昨天一晚上就够她折腾了,今儿让她回家好好休息去,这儿有我呢。”


“你不也熬了一晚?要不你也歇着去吧,我可以留下来。”陈曦盯着他的黑眼圈。


“我?能有事儿?”谢南翔挑眉,“不过到时候我要去跑几件公司的事,那就得麻烦你盯一盯了。”


“好……”陈曦答应下来,眼神还是怀疑地扫着他,“你真没事儿?”


“怎么那么多话呢?没事儿!”谢南翔轻拍了她一把,露出个八颗牙齿的笑。


送走了老妈和陈曦后,谢南翔想接着处理公司的事儿,但还是连屁股都没坐下又被敲门声儿召唤去了,这次是个护士,竟然是让他治疗费住院费的。


“你的银行卡被冻结了,”那护士看起来有点为难,“医院的规定你也不是不知道,手术费要是不结算,那之后的治疗也很难进行下去。”


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,谢南翔今天算是见识到了。因为公司检查,所有他老爸名下的资产都被暂时扣押了,谢南翔的卡当然也不例外,从来不知穷滋味的公子哥儿今天倒是狠狠栽了大跟头。


“我要交多少钱?”


“因为你们住的是VIP病房,合治疗费大概20万左右,”护士像是想到什么,提议道,“但你们家目前有点困难,你可以考虑转普通病房,省好几万呢。”


“不换。”谢南翔犹豫都不带的。


“你考虑清楚,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。”


谢南翔就是油盐不进:“我爸受不起这委屈。”


“行吧,”护士也拿他没办法,“那你准备一下,下周一就是最后的缴费期限了。”


等人走后谢南翔烦躁地揉乱自己的头发,走到窗边想平一平心气儿。


他转头看了看病床上闭着眼的老谢,突然觉得自己这二十来年的所谓波折都不过是小儿科,不过是活在温室里作天作地矫情出来的麻烦,可这大棚突然倒了,猝不及防谢南翔就只能一个人顶着呼呼的大风,不上也得上。


这个时候他又特别想何开心,不知道为什么,一想起这个名字他心里会好受一点,然后又再难受一点,忍不住掏出手机看了看,还是塞回了口袋。


唉,当初追人家又不是想着给人添麻烦去的,现在他这么一团乱还是别去给人添堵了。


他心烦意乱,眼神漫无目的地扫着楼下,正对面是医院的停车场,谢南翔看着看着突然有了主意。


老谢名下的钱虽然动不了,但谢南翔那辆车却是他自己名下的。
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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