录昔沉

有人一笑坐生春

【杨修贤/罗非】断念 01.

配对非典型但心痒忍不住,就下手了


01.

“我才不和你谈君子之交。”


杨修贤平日里嬉皮笑脸从不这样严肃,此时话却讲得不疾不徐,透出一股斩钉截铁的味道,说罢深深看罗非一眼,便面无表情地转身,头也不回走了。


罗非看杨修贤行至转角处停顿了步伐,知道那是等待挽留的讯号,但话在嘴边转了三圈还是落了回去,还讲什么呢?于是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想象还是确有其事,罗非硬是从背影觉出杨修贤自嘲地笑笑,然后便没了身影。


盯着已经空了的街角看了一会儿,罗探长抬头望天,阴沉沉的是快要下雨的样子,杨修贤没带伞,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赶回家。虽然这人花钱大手大脚从不心疼车马费,但罗非清楚,以此刻杨修贤气极的状态定是无心打车的,说不定淋了雨还不知躲。


想到这里罗非皱了皱眉,上次杨修贤因为肺炎脸色苍白冷汗直流的样子还在眼前,而罗非记得那双滚烫的双手,死死扣住自己不放。那人明明烧到昏迷却仿佛还是怕梦里一松手罗非就逃了。


他呼吸一窒,像是再次被那双炙热的双手掐住,感觉踩到了命门痛处的探长换条路推理:杨修贤才没那么傻去淋雨,又不是十五六岁喜欢山盟海誓感天动地的痴情少年,心里不痛快他自然会去喝个痛快。罗非想起杨修贤离开的方向,百米之内就有家酒吧,醉南风,是个有名的风月场,莺歌燕舞夜夜笙歌。


罗非只去过一次,记忆却便被那里的灯光歌舞藤蔓似的深深缠住,因为他就是在那里第一次遇着杨修贤的。


这不想不要紧,一想起刚才那种被扼住的窒息感变本加厉地倾轧回来。


杨修贤像是个天生艳丽的人,愈是在罪恶泥泞的狂欢里他愈是摄人心魄,像是个让人挪不开眼的深渊,无人得以在其中生还,罗非自己就是无可救药泥足深陷的活例。而这样的杨修贤在醉南风里只能是豺狼虎豹争相抢夺的目标,之前是因为罗非晓得杨修贤的心,虽然不可避免地吃味,却从不真正担心自己的心肝儿叫别人玷污了去。而现在——


那双连昏迷都要抓紧他的手,终究还是被罗非挣脱开了去;而那个比什么都灼眼的人,终究还是像被剪短了线的风筝一般,飘摇着飞落去了他触手不及之处。


轰隆的雨落了下来,大地一片蒸腾而起的热气,饶是这车水马龙的城市也弥漫着一股土腥,罗非踱着步子慢慢往归家的方向走,算天算地倒是漏了一点,原来自己才是要淋雨的那个。


“探长?罗探长!”


大雨滂沱里视线一片模糊,耳朵里也淅淅沥沥地听不真切,隐约传来有人呼唤的声音,罗非后知后觉地转过身去,发现几米开外的秦小曼从车上跳了下来,撑着把伞正朝自己跑过来。


“罗探长!你怎么在这里淋雨?快和我上车!”小曼跑得急,倾斜的雨已经打湿了她的身侧,但她丝毫没在意,只是满脸的焦急。


罗非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,然后低头轻笑,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,小曼却觉出了这摇头里的重量,转头摆摆手示意司机先走,便撑着伞跟着罗非往前走。


“探长…”秦小曼想问缘由,抓耳挠心了一会儿只却憋出这么句欲言又止。
“之前那桩当铺盗窃案,背后藏着个走私军火的黑帮,”罗非像往常那样慢条斯理地讲话,镇定自若的样子和坐在自家壁炉边沙发上分析案情别无二致,“这两天给警局提个醒,准备捞条大鱼。”


秦小曼瞠目结舌地盯着罗探长,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大的震得她晕乎,她想了一会儿才记起当铺那起案子,警局那时不过当件普通的盗窃案随便处理了,因为失窃的不过几件不知道有什么好偷的破烂玩意儿,加起来也没多少钱,就被搁着没人管了。罗非当时确实也扫过一眼档案,但从说过什么,怎么就还扯出一窝军火贩子呢?


“知道你想问什么,”罗非看了眼小曼,“但现在还不能说,有几件事情我还要弄弄清楚。”


小曼知道罗非向来有分寸,如果此刻他不细讲必定有缘由,自己只需待命就好。但心里却还是升起那么一丝不甘,罗非虽挂着个探长的名也算是个警方人员,但认识他的都知道这人独来独往,脑子快但懒洋洋不爱和人解释,通常是单枪匹马把案子推到了只剩体力活儿后才往警局一扔。


秦小曼开始只当这个人傲慢,很是看不惯他自以为是的作风,但跟久了却发现罗非这人不知道什么毛病,查案有一股不惜命的狠劲,明明是个文质彬彬打不了架的主儿,却总以身犯险毫不犹豫,像是根本不在乎自己会死在哪里;但他却又总是强迫症一样和身边的人明明白白地划清界限,如果自己陷进泥潭,不要说拉人下水,就是别人想搭把手也总是被拒于千里之外。
就像是他心里有座城池,里头血雨腥风但却闲人免进。


“有什么事我能做吗?”秦小曼变了语气,“不是作为探员,就是个想帮忙的……朋友。”


她那一刻下了决心撞开那城门。


罗非听出了那语气里的不同寻常,看了小曼一眼,下意识摸摸自己的手腕不知想起了什么,然后点头:“那这样,你帮我盯住一个人,护他安全。”


“谁?”


“一个大概率已经暴露的线人。”罗非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钱包,小曼好奇地伸头,只见他从夹层中取出张照片,表面磨损得有些厉害但依然平坦干净,就像是被爱惜地摩挲了无数遍,“杨修贤。”


小曼接过照片,看了眼上面的男人,明明面骨英俊端正还穿着笔挺的正装,却硬是从周身溢出魅惑来,一双桃花眼噙着撩人心痒的笑意,半咬着唇像是憋着句什么情话。


“就是那个和杨氏钱庄断了关系的杨二公子?”


秦小曼抬头看罗非,发现探长盯着自己手上的照片有些出神,听了自己的话眨眼回了神,然后一点头,背着手继续往前走。


杨家算得上上海滩数一数二的望族,大家长杨怀德有膝下两儿一女,大姐杨清如是个顶尖儿的美人,三年和谢家大公子谢云飞成亲,这谢家是丝绸世家,也算门当户对。


大姐出嫁,次子杨修贤本应担起日后掌管钱庄的重任,可他偏偏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浪荡子,除了到处鬼混就是把自己关房间里画画,十八岁那年被杨怀德赶去英国念商学院,不怕死的杨修贤竟然擅自作主改去学油画,差点没把老头气死。这不算完,他还在媒婆上杨家介绍合适的大家闺秀时大言不惭,说自己喜欢男人,对姑娘不感兴趣。


这话着实惹怒了杨怀德,儿子不愿管钱庄他忍了,家里大姐精明能干,很早以前就上手了家族业务,即使婚后也没打算甩手做阔太太。但杨家正宗的香火可还得指望杨修贤,他这样算个怎么回事?


“传宗接代?找小桃仁儿啊!”杨修贤说的是自己才六岁的幼弟杨立仁,“您看啊,这钱庄呢有大姐替您管,想抱孙子呢等上个十来年小桃仁儿定不会让您失望——我屁用都没有,您还是行行好吧把我放了吧。”


谁都没想到看起来是个软骨头的杨修贤铁了心要走就再没回头,找了间小破房子做当卧室兼画室,一待就是五年,靠卖画糊自己的口。说起来他的画倒有点水平,技法意趣都称上佳,可见确有天赋。奈何杨二公子花钱如流水,作画也多贪个享受,产量着实不算高,所以三天两头地进当铺,有时干脆连画布颜料都当掉了——天知道后来他拿什么赎回的画具。


秦小曼想不通这样的人怎么就肯去当罗非的线人,只会画画的公子哥儿怎么做得来这样危险的苦差事?更何况还没什么油水可赚。思来想去,小曼只能将一切归功于罗探长笼络人心的能力。


一路上脑子里千回百转的小曼送罗非回了家,看着探长略微瘦削的背影,她莫名地觉得这人孤单地背负了很多东西,朝着没人走的路没打算回头。


心里憋了口气的小曼想做点什么,便招手叫了辆车回警局,找几个同事让他们盯着点儿杨修贤;布置完人手后她回到办公室,看着桌上摊开的档案,想了想便翻找出当铺失窃的资料,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,她扫视的目光最后停在丢失物品的清单中,里头有一幅画。秦小曼皱了皱眉头,虽然不知道这猜想有没有道理,但这幅画会是杨修贤的吗?


当铺离警局不远,小曼看了眼窗外,夏天的阵雨来的快去得快,此刻天空已经放晴,夕阳晃悠悠从天边的云层里透出些火烧一般的光来。她出了门,走了十几分钟到了“郭记当铺”,木栅栏后站着个佝偻驼背的掌柜正收拾东西,听见有人进来头也没抬地喊了句“今天打烊了,明天赶早吧”。


“我不是来典当的。”秦小曼开口。


这下埋头翻账本的郭掌柜吃力地抬头,扶了扶眼睛打量她,看了一会儿记起了这张脸:“哟,这不是旁边警局的侠女警官吗?上班下班的我看着可眼熟,您这样的姑娘当警官可不多见啊!”


“哪是什么侠女,就是个小探员,”秦小曼摆摆手,“今天来就是想问您个事儿。”


“什么事儿,您说!”老驼背从柜台后走了出来。


“前几天报了当铺失窃案的是郭掌柜您对吧?”小曼问道。


“是啊,”提起这事郭掌柜就变了脸色,咬牙切齿的,“偷谁不好偏偏偷我这个穷光蛋,就会欺负老实人,呸。”


秦小曼意思意思地安抚了下念念叨叨的驼背掌柜,然后见缝插针地问:“那您记得那天被偷的东西里,有一幅画吗?”


郭掌柜想了想,点头:“是有副画。”


“您记得是出自谁手吗?”小曼急忙追问。


大概是从没见过如此刁钻的提问角度,郭掌柜愣是想半天,最后抓抓脑门儿:“这可记不得了。”


秦小曼皱眉:“不知道谁画的您怎么就敢随便接货,不怕收个赔钱货吗?”


“不怕,”掌柜的这次回答的很干脆,“我记得这幅画抵的钱很少,加上那是副看着挺灵的油画,画家就算没名气也有匠气,赔不了。”


问了半天没问出什么实质的秦小曼有点泄气,道了个谢正准备回去,在门口被郭掌柜叫住了。


“有件事我想起来,也不知道有用没有用。”掌柜捻着自己的胡子。


“您说。”秦小曼收回已经跨出门的一只脚,朝着掌柜站定。


“虽然画那副画的人我记不得了,但那画里的人我倒是有印象。”郭掌柜带着回忆的神色,“当时我就觉得面善,现在见着您了我想起是谁了。”


“谁?”小曼盯着他问。


“就是经常和你一起出入警局的那个,天天西装穿的笔挺的那个探长,叫什么来着……”掌柜的眯眼使劲儿回忆。


“罗非,罗探长?”小曼试探。


“对对对,就是这个罗探长!“驼背激动地一跺脚,“说起来案子刚报上去的时候,罗探长还一个人来这里问过问题,当时我就觉得莫名有点说不出的怪,原来那画是给他画的!”


这倒是她没想到的结果。


告辞了郭掌柜,秦小曼回去的路上边走边思考,只觉得脑袋里一团乱麻,抬眼却发现转角有人在警局门口立着。


是杨修贤。
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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